我的奧斯來福 My OS life

一直忘了說，今年情人節，我收到的一份禮物…….





『叩，叩，叩』又來了，那個耳熟的聲音，常常在這個時間出現

每天聽到這個聲音，差不多都是吃晚飯左右了

我一手拿著筷子，一手拿著碗，嘴巴動著，耳朵卻豎起來，聽著那個聲音。從家門外一聲一聲的傳來

『叩，叩，叩，叩~!』越來越大聲，越來越響亮

然後，我就會情不自禁地分起心，忘記在吃飯這件事情，把頭轉向門外








『叩，叩，叩，叩~!』這時，發出聲音的男人，就會路過我家門口的馬路，我的面前

一直發出聲音的，是他用雙手抓著，來回在地上敲撞的行走輔助器

而這個男人，不是別人





他，是看我長大的舅舅








我忘不了半年多前






舅舅突然在深夜，倒了下去，口吐白沫，說不出話的在地上掙扎，當時我就巧合的經過他們家門口，親眼看到他，在我面前被救護車攤架扛走


那時候的他，是腦血管堵塞，也就是人家說的腦中風的一種


送到醫院，因為誤診，差點丟了這條生命，還好轉院後，在醫生搶救下，舅舅動了危險的腦部手術，在醫院昏迷了幾個禮拜後才醒來


只是他的身體有一半，因為中風原因動彈不得，醫生說


『這需要非常長時間的復健治療，才會有進步，甚至有許多中風的人一直這樣沒有好轉的，家屬們，一定要堅強起來……..』









『叩，叩，叩，叩』舅舅踏著一支可以出力的腳，經過我們家門前，有時候。他會不時停下來看進來，有時候，我會站在在門口，跟他打招呼


『二舅~!』


因為中風的關係，每當他要用另外一支失去力量的腳踏下去的時候，看起來，隨時都有整個人會當場跪下去的危險出現…..


不過，我從來沒看過他坍下去


因為在他沒有力氣的那一邊，有個女人啊，正出力的，撐扶著他的失去控制的手臂


那個女人，不是別人，是我舅媽


舅舅『叩，叩，叩，叩』，


舅媽『來，慢…慢….好….下一步…你要出力呀!…好』


『叩，叩，叩，叩』，


『來，慢下來….好…你看….抬頭看喔….那個是誰』


舅媽用手指著我，舅舅看著我，然後會用有點顫抖，卻又很標準的口音，叫出我的名字『林阿布~!』


我會跟他們揮揮手











半年多前，當舅舅中風的那一刻起，舅媽就變成家裡一個重要的腳色


我的舅媽看起來小小瘦瘦的，跟舅舅比起來更是小鳥一支


他原本請了菲勞看護，然後自己到外面工作賺錢，想幫舅舅賺點醫藥費


可是他實在很擔心舅舅，跟菲勞工溝通不良出問題，加上自己本身對外人又沒信心


舅媽常常就是搞的兩邊都不好


最後他決定辭掉工作，好好照顧舅舅


她從來就不是一個非常有定性的人，加上家裡一直都是舅舅在管大小事


現在，舅舅成了一個病人，要人把屎把尿，要人餵他吃飯，要人帶他復健，要人擔心他晚上著涼被感染，要人擔心她白天太熱中暑，隨時隨地，挑戰接踵而至…


我們住在對面，常常都會隔著兩扇玻璃窗看過去，表面也許覺得那是舅媽的事，可是心理又會忍不住掛念









如今，半年過去了，舅舅的口條變好了，說話思緒都很清晰，人也變胖了不少，


重要的是，舅媽幾乎每天扶著他，陪舅舅走一兩段小小的路


有時候很早，五六點出門買早餐，會碰到他們散步回來


常常吃晚飯，就會看到他們從大門窗外走過


但是不管哪一次，在他們還沒出現在我眼前時…我都會提前，就聽到了他們的聲音


舅舅『叩，叩，叩，叩』，


舅媽『來，出力呀…好…換腳..好…這邊出力……好』


那是我聽過，最奇妙，又合諧，又最溫柔的一段合聲了啊…






前幾天情人節的時候，我經過他們家，眼睛偷偷瞄進去那個玻璃窗裡面


舅舅在客廳看電視，舅媽在沙發另一端，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麼


舅舅笑了，舅媽也在笑


突然，內心有了一些感觸


在人生最失落，甚至喪失自我的時候，誰還會陪在你身邊?


那樣的不棄不離，守著你，陪著你


記得當舅舅剛中風的時候，曾經有一個人對舅媽說


『沒用了啦~~!離婚算了！』


舅媽嗆他一句


『你說什麼~!他是我老公~!』




那時候，是舅舅最危險最辛苦的階段


現在。這兩個曾經走在生命鋼索上搖擺的兩個人，


正坐在客廳一起看著電視，傻呼呼的笑







我在窗外，居然也在那邊偷笑，是感動的笑…..









今年情人節，我收到的一份禮物…….

那就是，我看見，也重新相信了

世界上，一種真正的感情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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